星期一, 7月 14, 2008

我以為來不及說愛你

  去年正月,接到電話說爸爸好像心臟有問題而入院,把我嚇的半死。立刻打給爸的手機,他人在醫院,說戴著氧氣,有待檢查。其中有半個小時,我打給他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;我以為他就這樣去世,心裏害怕的不得了。後來爸爸總算接電話,說是把電話放在抽屜聽不到響聲。

  那半個小時中,我怕的發抖,我以為,我以為再也來不及對爸說我愛你。想起三年多前在機場,本來要給坐在車裏的媽媽一個擁抱,但以為過不久我會回家過年,就沒有那麼做。萬萬想不到,六天後我回到家裏,看見的媽媽──是在殮房中被抬放出來,冷冰冰的媽媽。

  所以,我實在不想再有這樣的遺憾。掙扎了兩三個小時,終於,我費了好大的勁,鼓起了勇氣,用華語對爸說:「爸爸,我愛你!」

  爸聽了,用興化話回答說:「我也是一樣,我也愛你。」那一刻,我正走在上海街上,淚水洒了滿地……

  流淚,因為想不到爸爸給我這麼積極的回應。記得多年前曾經隔著越洋的電話,大聲對媽媽說:「我愛你」,她的回應是:「神經病。」實在沒有想到,爸爸作為一個男人,卻給我如此意外與貼心的回應。流淚,也因為感覺到放下了心中大石,把內心最想對爸爸說的話,說出來了。那種感覺,非常深刻與難忘。

  想起在四川北川縣的一處廢墟,搶救人員發現一位母親的身體下竟然躺著她的孩子,大約三、四個月大,因為媽媽的身體幫她擋住坍牆,她毫髮無傷,安靜睡著。

  隨行的醫生替女嬰解開被子做檢查,發現有一部手機塞在被子裏,醫生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機的屏幕,發現上面有一條已寫好的簡訊:「親愛的寶貝,如果妳能活著,一定要記住我愛妳。」

  臨死的媽媽留給孩子最重要的三個字是「我愛你」。但為甚麼要我們親口告訴家人「我愛你」,卻比登天還難?